游走在残酷暴力悬崖边上的故事......
作者写:此书以我祖母、帕潘姐妹(the Papin sisters)、热内(Genet)笔下的索朗日和克莱尔(Solange and Claire)以及像她们一样众多女仆的故事为基础。创作过程中,我阅读了数百份采访资料(来自国家档案馆、地方历史档案和大众观察项目),以及100多本回忆录、传记和学术著作。玛格丽特·阿特伍德(Margaret Atwood)有一句名言:《使女的故事》(The Handmaid’s Tale)中所有的事件都在某个地方真实发生过。同样,《梅格与雷格杀死弗雷德》中的任何规则、任务或惩罚也都可以在历史上找到。它讲述了佣人不可能实现的需求、并不牢固的幸福和日常的羞辱,以及一代工人阶级女性的贫穷、梦想和责任。
一个名叫玛格丽特(Margaret)的年轻仆人与女主人发生了争吵。她试图递交自己(和妹妹)的辞呈,但没有成功。现在,她拿着熨斗,从卧室走下楼。她要用熨斗做什么,我想大家很清楚。是的,女主人死了。
故事以1920至1922年的牛津为背景,共分为八个部分,每个新部分代表一周中新的一天。
- **第一部分:1920年,夏天(星期六)| 花园派对**
- **第二部分:1920年,秋天(星期日)| 住客**
- **第三部分:1920年,冬天(星期一)| 雪**
- **第四部分:1921年,春天(星期二)| 中断**
- **第五部分:1921年,夏天(星期三)| 再次花园派对**
- **第六部分:1921年,秋天(星期四)| 再次住客**
- **第七部分:1921年,冬天(星期五)| 再次雪**
- **第八部分:1922年,夏天(星期六)| (重新开始)**
一切从1920年7月的一个星期六开始。
寡妇弗雷德里卡(Frederica)在牛津属中上阶级家庭,她正在准备一年一度的花园派对。随着准备过程一步步推进,我们慢慢进入北牛津那座房子的灰暗世界,分秒不差地经历这整整一天。第一部分(与小说其余部分一样)以第三人称叙述,通过16岁的雷吉娜(Regina)的视角展开。雷吉娜已经在这家人中担任“中间女佣”,而她14岁的妹妹玛格丽特(Margaret)刚刚从学校毕业,在雷吉娜的推荐下,来厨房帮忙。
第一部分结束时,玛格丽特和雷吉娜已经工作了14个小时。在这段时间里,玛格丽特仅坐下休息过一次。她帮助为50多人准备了食物,但自己只吃了一片面包和半块烤饼。
玛格丽特没有因这场花园派对得到任何报酬。不过,她获得了一份工作——一份可以和姐姐一起工作的工作。在这里,她每天会来帮忙做“粗活”,以及协助厨房工作,而雷吉娜则继续在楼上的“世界”中担任女仆。
于是,第二部分(《1921年秋天:住客》)开始了,玛格丽特与姐姐的仆人生活正式拉开序幕。接下来的七个部分和季节,小说提供了对这两位年轻、脆弱、怀抱希望的女孩在20世纪初生活的鲜明日常描绘。这种生活充满了压力、紧张、繁重的工作日,以及频繁的责备与内在的屈辱。但与此同时,也有一些善意、意外的亲密时刻和温暖的瞬间。
她们还有一个计划(至少雷吉娜有一个)——仆人工作只是实现目标的第一步!
通过在北牛津的这家人工作,玛格丽特和雷吉娜计划:
- 学习另一个世界如何说话;
- 学习他们如何穿着;
- 学习他们吃什么、睡在哪里、想要什么、需要什么。
接着,雷吉娜和玛格丽特打算利用这些知识以及她们能攒下的收入,改善自己的生活。两人会辞掉北牛津的工作,申请成为店员、接线员或接待员等薪酬更高、地位更高的工作,这些职位虽然不是遥不可及,但相较于她们目前的希望,已经高出许多。
然后,或许再迈上另一块跳板,通向更光明的世界。
姐妹俩的抱负务实且深思熟虑;她们并没有奢求不可能的事情。而且,在一段时间里,一切似乎正朝着她们期望的方向发展。
然而:
在第四部分(《1921年春天:中断》)中,一场季节性流感袭击了北牛津的房子。
女主人和她的家人(两个女儿)能够休息,并很快康复。玛格丽特和雷吉娜也感染了流感,却无法因休息而获得报酬,因此不得不带病工作。玛格丽特迅速恢复,而雷吉娜的病毒侵袭了她的胸部。她在将一壶热水送到女主人卧室的途中摔倒在楼梯上,只能回到玛格丽特和母亲那间贫困的单人房。在那里,她独自卧床三周,与胸部炎症作斗争,而她的妹妹和母亲则继续工作。
等到雷吉娜康复时,病痛已经耗尽了她和玛格丽特的积蓄。同时,她还患上了病毒后遗症性的瘫痪,半边脸垮了下来。
当雷吉娜回到北牛津的房子时,她被告知可以重新回去工作。然而,由于外貌问题,她必须和玛格丽特交换岗位:玛格丽特现在负责楼上的工作,雷吉娜则被安排在厨房做见不得人的脏活。
雷吉娜的病情几乎正好出现在小说的中点。这是一个转折点。这一事件——以及接下来姐妹俩在工作和个人关系上的地位逆转,特别是由谁照顾谁的变化——不仅翻转了叙事,也在身体上削弱了雷吉娜,同时摧毁了她那始终充满阳光的乐观情绪(对姐妹俩来说至关重要),动摇了她们对未来的计划和希望。
从那时起,地下室的阴暗世界开始压迫她们,甚至渗透进她们的生活中。
与此同时,在楼上的世界——作为姐妹俩故事的背景——另一场戏剧也在展开。
读者知道(尽管雷吉娜和玛格丽特只能模糊猜测),女主人因丈夫的去世(与雷吉娜和玛格丽特父亲的去世一样,在小说开始前发生)而陷入经济上的脆弱境地。
尽管北牛津家庭的收入大幅减少,女主人坚信自己两个女儿的未来——以及嫁入好人家的可能性,对她们的命运至关重要——取决于维持体面外表。因此,从小说开篇起,北牛津的房子必须表现得像往常一样富裕且社交无忧。
这需要付出代价——而这个代价主要由仆人承担。
楼上的生活看似不变,而楼下的预算却在逐步削减。
以各种借口减少工资。
工作人员离开。工作量本已繁重,却变得更沉重。
在《梅格与雷吉杀死弗雷德》的后半部分,女主人因欺瞒和对子女的担忧所承受的负担几乎使她无法承受。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。隐藏于众人视线之外的情绪波动在楼下得以发泄。
她不仅要求更加苛刻;随着她的不安全感加深,她对地位象征的渴求也愈发强烈。
于是:
- 玛格丽特和雷吉娜现在必须在她进入厨房时站起来。
- 她们必须等到被女主人发话后才能开口。
- 如果她们在房间或走廊遇到任何家庭成员,必须低下头,将脸转向墙壁。
还有钱的问题。
从小说一开始就可以看到,房子的一个惩罚性规定是,如果仆人弄坏了任何东西,她们必须从工资中赔偿。
在小说上半部分,这一点对雷吉娜和玛格丽特来说尚能应付。
在下半部分,雷吉娜因病后变得笨手笨脚,而女主人也更加警觉。
于是,债务清单不断增加:
- 每一个破裂的盘子。(记录并扣薪。)
- 每一个打碎的玻璃杯。(记录并扣薪。)
- 一个核桃木桌上的污渍,需要专业清理——而女主人坚持认为,女孩们本可以避免这一切。(记录并扣薪。)
最重要的是——并且经常发生的——是新熨斗。这是电熨斗,连接着房子简陋的电线系统,但并非姐妹俩的过错,它总是烧断保险丝。
她们必须一次次支付修理费用。
于是,小说的高潮中,玛格丽特和雷吉娜就这样坐在北牛津房子的狭小阁楼卧室里,熨斗又一次坏了。
她们意识到,自己永远无法逃脱。欠薪的已不是女主人,而是她们欠女主人。
她们不是自由人,而是契约奴仆。
而且,已经被彻底击垮。